第70章 面刺我之过者,辞工不用(1 / 1)

随着呵斥声响起,现场骤然一静,一道道目光落在了王柱子身上。

短暂的沉寂之后,几名帮工就开始阴阳怪气起来。

“哟,王柱子这是唱哪出啊?才吃了沉家两顿饭,就学会护主子了?”

“我们就扯两句闲天,怎么,许他夸海口?就不许我们念叨几句?”

“就是,说两句又怎么了,没那个本事就别开口,白白让人惦记。”

“王柱子,你这么帮沉砚说话,是收了他多少好处啊?”

一句句奚落声在王柱子耳边响起。

奈何他本就是老实人,平时话也不多,想反驳都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
“住口!你们怎能这么编排砚哥儿?”他梗着脖子喊道。

以张满为首的几名帮工非但不收敛,反而更加肆意地讥笑起来。

“王柱子,你这么帮沉砚,是不是因为他借钱帮你家赎地啊?”

“柱子啊,你可长点心吧,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。”

“要我说啊,没准就是糊弄咱大伙的。”

王柱子咬牙切齿,拳头捏得咯咯作响,却想不出该如何反驳。

那几个村民见状,放肆地大笑起来,仿佛要将心中的不满全部发泄在这个老实人身上。

郑秉文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,正要开口——

“都来看啊!砚哥儿在山里打了野猪!两百多斤的大野猪啊!”

一道呼喊声从院外响起,所有人微微愣了片刻,不约而同地向院外看去。

只见沉砚和李朔一前一后,用粗树干扛着一头黑毛野猪。

那野猪肩高体长,躯干肥硕,至少也有两百多斤。

啪!

随着野猪被抬入沉家院子,张满手中的铁锹应声掉在地上。

刚才那几个叫嚷的村民被这一幕震惊地目定口呆,大脑中一片空白。

王柱子先是一愣,随即挺直腰板大笑起来。

“哈哈哈砚哥儿打到野猪了!”

“你们几个都睁眼看看,什么叫说到做到!”

王柱子双手叉腰,一副扬眉吐气的姿态。

那几个帮工则是神情僵硬,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沉砚和李朔两人稳步走入院中,肩头的粗木一卸,沉重的野猪被放在了地上。

其馀人眼神火热,连忙围了上来。

“乖乖!这猪蹄子比我家的碗口还宽!”

“这么大的野猪,绝对能腌两缸腊肉。”

“嘿嘿,这下可真有肉吃了。”

众人围在旁边,声声惊叹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,彻底打碎了刚才那几人的嘲讽。

沉砚目光扫视众人,最终落在王柱子身上,眼神中带着几分赞许。

刚才王柱子与张满几人争执,他在院外可是听得清淅。

“柱子,你做得不错。”沉砚平静开口。

“砚哥儿过奖了!”王柱子连忙摆了摆手。

“从明日起,你就跟在郑师傅身边,负责监工事宜。”

“每日工钱,多加十个铜板。”

声音不大,却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之间炸开。

监工?!

王柱子神情呆滞,彻底懵了。

工匠们脸色微变,但并没有太过惊讶。

最震惊的莫过于那二十名帮工,一个个脸色复杂,心绪如同翻江倒海。

尤其是跟着张满一起嘲讽的那几人,心里非常不是滋味。

这破嘴!

怎么就管不住呢!

看着眼前“一步登天”的王柱子,几人脸上火辣辣的,心中的悔恨几乎凝成实质。

张满此刻是既羞愧又后悔,脸上还浮现出一抹苦涩。

不过,这苦涩之中还夹杂着几分侥幸。

虽然丢了脸,但总归是盼回来了一只两百多斤的大野猪。

工地上三十多个人,按人头来分,他也有一碗香喷喷的肉吃。

能吃到肉,今天这脸也算没白丢。

这么一想,张满心中的后悔与羞愧倒是减轻了不少。

其他几人或多或少也有这样的想法。

有几个甚至还偷偷咽了咽口水,开始想象猪肉到底是啥滋味了。

然而沉砚接下来的话,却象是三九寒冬,直接将他们心中的侥幸冻成了渣。

“至于张满、李老三你们几个,管不住嘴,搬弄是非今天这猪肉你们就别想了。”

什么?

没猪肉吃!

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,狠狠劈在张满几人头上。

几人脸色一片灰败,双眼圆瞪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二百多斤的大野猪,他们居然连一口肉都吃不上?

荒年的一顿肉食,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。

想象着其他人吃着猪肉满嘴流油的场景,再想想自己只能吃干粮。

这一次,他们是真后悔了!

悔到肠子都青了!

就因为一时嘴贱,硬生生错过金贵的肉食。

几人低着头,死死攥着拳头,指甲几乎都深陷进肉里。

张满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。

怎么就管不住这张破嘴呢?

此刻再看王柱子,从力工摇身一变成了监工,每天拿的铜板是他们的三倍,还有猪肉吃。

后悔之情蚀心刻骨,令他眼前一阵发黑。

张满脸上闪过一抹不甘,看向沉砚。

“沉砚,我们都是来给你家帮工的,就算刚才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,训几句也就过去了。”

“你打了这么大一头野猪,连一口猪肉都不给我们分,是不是太过霸道了?”

“霸道?”

沉砚上前一步,目光如实质般压在张满身上。

“在我沉家帮工,每日一斤半粟米,外加五个铜钱,纵是县城也没有如此待遇。”

“你们给我做事是天经地义,扣除你们的肉食也是罪有应得。”

“难道我冒死进山打的猪肉,还要喂给你们这几个白眼狼?”

“说我霸道?那你算是说对人了。”

沉砚脸色一沉,语气中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“你等受我钱粮肉食,就不该在背后出言诋毁。”

“从今往后,若有帮工敢面刺我之过者,辞工不用。”

“敢谤讥我于市朝者,扣除一日钱粮。”

“守我规矩,我绝不亏待。”

“若有人不守规矩,那就趁早走人。”